乡土散文:端起碗来,唇齿间回味的是母亲那一碗凉面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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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面条

窗外蝉声聒噪,老师已经开始布置作业,课间和同学们嬉戏打闹,到了最后一节课,早已经是饥肠辘辘。眼睛一个劲的瞟窗外,绒花树上挂着的那块充当钟铃的废铁,盼着五年级学习最好的那个人,早点出来敲响当当当的放学铃声。我心不在焉地听老师强调,作业写不完的,去院子里晒油,同学们哄的笑了起来。我小声嘟囔:“老师老师快放学,俺家里擀的凉面条,一人一碗零一勺,回去晚了捞不着”。

我仿佛已经嗅到了柔韧滑爽的面条浸在新汲的井水中散发出来的麦香。看到了水汽氤氲的厨房里,奶奶和娘忙碌的身影。

炎炎夏日,味觉寡淡,虽然饿但是平常饮食真的难以下咽。过完了麦,玉米已经间完了苗,地里最主要的农活就是锄草,瞅着天盼雨,又怕连阴天,地里闹了草荒。男人们每天都是要下地的,女人们则可以迟到早退或者不去了。在家也不能闲着,改善一下伙食,什么包子,饺子,烙饼,烙盒子,最应时令的饭食,就是擀面条,捞凉面了。

面要提前和好饧上,新磨的面粉,面筋质足,面不好摆弄。要想和成光滑的面团,且费些力气呢。即便是擀的时候,也是推出去一下,缩回来两寸,即便是有经验的主妇,也犯怵新麦子磨的面,擀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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饧面的时候,就该预备用什么菜打卤了,西红柿鸡蛋是标配,有早结的丝瓜,更新鲜。去菜地割一把韭菜,或者炒茄子丁都是可以的,农家饭没有那么多讲究。如今出门在外,见用肉丁配菜打卤,我还很是稀奇。我们那里一直都是素卤,抛开农家日子艰辛的缘故,凉面素卤还是有道理的,容易消化,不会引起肠胃不适。我们逢年过节才吃肉的,地里活累,需要足够的食物提供能量来应对。所以我们鲁西北的男人,都饭量大,肚子里油水不多,但是很少生病。并且身材超好,细腰窄背,四肢匀称,上高爬低挖河扶堤没有做不了的。反观那些酒肉穿肠过的,不是大腹便便,就是呼哧带喘,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吃凉面条,卤怎么都成,蒜是必不可少的。一头大蒜,九瓣大的,三两瓣小的,去皮用蒜臼砸成蒜泥,用醋调和,淋上些许的芝麻香油。常来我们田庄村卖香油的是魏家湾街上的,油篓锃明瓦亮,手摇曳的拨浪鼓是铜的。那声音老远都能听得见,闻其声,寻觅而去,一股香味也随风飘过来。这个季节他还会带一个罐子,里面是麻汁。买上五毛钱的,用筷子挑了淋在面条上,别有一番滋味了。但是浓烈的芝麻香也会遮了卤的味道,如果卤做得很合心意,就不会放麻汁的。

擀面条对于一个家庭主妇,是必不可少的技艺。农家的擀面杖,三尺多长,枣木的,拿在手里份量正好。把面揉好了,下好剂子放在案板上,挽起袖子,哗哗的擀起来,不大功夫,圆圆的,薄厚均匀的几剂面就摆放在了盖垫上。有的大嫂,干粗活不逊色于男人,就是擀面条不行。擀起来不是起褶皱就是擀不开,少不了被男人借机揶揄。后来村里有了轧面条的机器,用柴油机,后来用电机做动力。轧的面条,挂起来就像丝线一样美观,可是煮了怎么也不如手擀面好吃,有一股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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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中午,学生放学了,男人下地回来了。女人把水大火烧开,面条细细的切了,洒在滚开的水花上,滴溜溜的几个沉浮就熟了。用笊篱打在凉水里,一遍不行两遍,如果男人还嫌不过瘾,就淘三遍。孩子是不能吃太凉的,面条吃着顺口,难免就吃撑了,小肚子鼓鼓的,走路都不能快了,别说跑了。大人们吃完,就歇晌了,铺个稿笕,舒坦地躺在有穿堂风的地方,沉沉地睡去,在昼长夜短的夏日里,做一个衣食无忧,妻贤子孝的美梦。

如今,生活好了,不知为什么总是怀念那曾经的旧时光。那时候菜是自己种的,有汗水在里面。面条是自己擀的,有女人对一家子老小的情感在里面。生怕少了不够吃,又怕面硬了老人不适口。把面盛到碗里,浇上卤、蒜泥、黄瓜丝,早腌制下的香椿芽末,摆到桌子上,一家了哧溜哧溜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日子是什么,就是一日三餐;爱情是什么,是彼此的牵挂;幸福是什么,是你眼眸里那心满意足的光芒;家乡是什么,家乡是安放灵魂的所在。

多少个白天和夜晚,曾在繁华落幕后,遥想幼年时的点点滴滴。端起碗来,唇齿间回味的是母亲那一碗凉面条的味道。

审阅:周冰

简评:有凉面的味道,细致有味,其实就是吃的那种情怀。

终审:严景新

作者:路云涛,山东临清魏家湾人。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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