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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安光系
美国黑人死亡事件在英国引起骚动是有原因的。
周六早上醒来，打开手机，躲在床上翻看新闻。
这几天英国最大的的新闻，不再是新冠肺炎。整个社会正趋于好转，尽管总死亡人数已经超过4万，但每天的死亡人数大约在200-300人，也逐渐降低。整个社会关注的热点：因美国警察“跪死”黑人一事而对英国造成的波澜：三次上街游行，部分人群开始摧毁各个地方的碉像。
有一条消息闯进了眼睛：伦敦大都会警方的提醒，今天伦敦将有大规模的游行。
面对美国黑人死亡引发的骚乱，英国人做出及时反应也算是正常。原因很简单：英国有着长时间贩买黑奴的历史；英国黑人的人群数并不是个小数字，仅伦敦800多万人口中，就有110万是黑人；黑人及少数族裔长期以来所遭受的待遇并不公平，贫富差距比较明显；英国因黑人死亡而引发的暴动已经多次发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2011年夏天引发的大规模骚乱。
起床。我要到现场去看看。十年的摄影记者经历提醒我，不能错过这个感受英国的机会。
地铁站口封了，做好应对的准备
大都会警方还提醒说，今天的游行将会是最近发生的第四次游行。这四次游行，都跟种反族歧视有关。周六将有两条游行路线：一条是海德公园至议会大厦，另一条是从被称为鸽子广场的特拉法加广场至议会大厦。因为交通的缘故，我决定坐车至特拉法加广场去看看。
背着沉重的摄影包，从所住的伦敦西北小镇出发。当地铁经过特拉法加广场时才突然提醒：这一站不停。这说明，英国方面已经做好了今天有人要游行的准备。停开这一站，目的是为了让人不要从最关键的地方上下车，避免更大规模的人员聚集。一方面，估计是防止人多闹事儿，另一方面，在新冠肺炎封城并未解封的情况下，大规模人群聚集，是一件极为可怕的情情。
无奈中，我只能坐至滑铁卢站，临时改变了主意，再转其它地铁线到威斯敏斯特站下车。
在现场，看到的大多数人群却是白人。 一部分人要砸碉像，一部分要保卫碉像
愤怒。
他们愤怒，他们激动。他们大喊大叫，歇斯底里。他们时而唱歌，时而挥舞着双手。一群一群的人们相互围在一起，愤怒地表达着什么。
他们站在路中间，站在草地上。四周挤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表达愤怒的，默默观看的。一边，是着名的议会大厦和正在进行大修的大笨钟。另一边，是始建于公元960年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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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的这块草地，本就是为人们表达抗议而设。包括前首相邱吉尔等众多名人的碉像都树立在广场周边。昨天，温斯顿·邱吉尔的碉像四周已经被包了起来，原因是伦敦市长萨迪克·汗担心游行者会有过激行为。这位被英国人称为战争英雄的前首相碉像，四周已经被灰色的板子钉住，周边只用打印的照片贴在了上面。为此，英国首相鲍里斯·詹森则批评了伦敦市长的行为，认为大可不必。
我站在人群中，静静观看他们的表情，听着他们愤怒的表达。
有意思的是，在现场，看到的大多数人群却是白人。相对总人数而言，黑人的比例并不多，甚至可以忽略。这说明，对社会不满的，并不仅仅是黑人和少数族裔群体，白人也占有相当一部分比例。
几乎每个人都在情绪激动。他们有的愤怒，高喊着口号：黑人的命也是命。也有人举着牌子，反对种族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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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议会大厦门前的路上，一群人群情激昻，围在一起，高声朗诵：“我所能奉献的，只有热血和辛劳，眼泪和汗水。”“我们将战斗到底，我们将在法国战斗，我们将在海洋上战斗，我们将充满信心在空中战斗！我们将不惜任何代价保卫本土，我们将在海滩上战斗！在敌人登陆地点作战！在田野和街头作战！在山区作战！我们任何时候都不会投降！”这是温斯顿·邱吉尔二战时着名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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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止有人过激去砸他的碉像，一部分人扮演起了保卫者。他们唱歌，演讲，向人们宣讲这位战争英雄的丰功伟绩。他们守在碉像旁边，以免人们有过激行为。
因美国白人警察跪死黑人事件而起，触发了英国人压在心中的同情与伤感。密密麻麻的人群，足以看出有多少人关注这起事件。也许他们关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黑人的死亡，而是自身的生存与境遇。也许他们从死者身上，联想到自己的某些不公平待遇，似乎想向更多的人传递他们的声音。
现场发生暴力冲突，警察发射了催泪弹
议会大厦门前的这块草坪，原本为英国人示威而划定。
依照英国方面的文化，示威也好，游行也罢，给你一块儿地方，让你文明表达你的想法，进而达到宣泄情绪目的。
但周六这一天，并非我们想像的那样文明。
除了人群，四周还站满了许许多多的警察。在通向特拉法加广场的路上，警察已经用铁栏把路全部堵死，想阻止外面的人再进到议会大厦这边来。这条路的两边、地铁站出口处、广场的另外几条路边上，都站着一排排警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骑警也出现在现场。
中午时分，我目睹了一起现场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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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守在邱吉尔碉像附近时，突然听见靠近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边上，有人群在呼喊。一部分人疯狂地朝那边跑，另一部分人从那边疯了一般地朝外跑。远远望着骑警与其他人对持着，天空中突然有烟雾出现，那是警察发的催泪弹。
我举起相机，边拍边朝前冲去。
冲进现场，才发现出现了两拔人群。一部分人激动地冲在警察面前，愤怒地表达自己，说到激动处甚至要动手。另一部分人开始自发地把骑警和其他警察围了起来，提醒示威者，不能再对警察动手。
来来回回，几次差点动手，但几次又被人们拉开。
三次受到人身威胁，差点被打
我以为在一个文明的国度里采访，安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没想到，一上午遇到了两个人，差点儿对我动了手，并数次受到人身威胁。
大约11点30分，我正在拍照，突然面前闯进来一个人，气势汹汹问我是哪里的，为什么要拍照？我跟他解释，但他仍然不依不饶，跟着我纠缠了很长时间。我并没有拍他，也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跟着我，也许是他担心我拍摄了他的同行。但无论如何，我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的交流和解释，气势汹汹的样子和随时要冲上来打人的威胁姿态，都让我尽可能远离他。跟一个疯子一般的人讲理，多少有些不理智。费了点劲儿，总算是摆脱了他。
没想到，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又突然冲到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要拍照。这次似乎怒气更大，追我追的更紧。为了自保，我快步朝一群警察走去。我想，万一他动手，至少警察可以帮忙制止。在我即将到达警察边上时，另一个中年人冲在了我前面，按下了对方扬起来似乎要打人的胳膊。那个人低声劝着他，我甚至来不及说一声谢谢，就趁机脱逃至另一角落，算是躲过了这一劫。
人到中年，好好保全自己，才是正事儿。
在警察现场发布催泪弹后，我冲到了前面。一部分人冲向警察，似乎要动手。我按下快门，结果很快又一个人冲上来，怒气冲冲，语言里威胁着，一副要动手的样子。我快步离开，他依然紧跟，语气越来越严厉，人听起来也越来越愤怒。我越来越担心他会动手，所以步子越来越快，但没敢跑。一跑，怕他无意识反应，对我动手。好在，几十秒后，跟他纠缠的过程中，我已经走到了一群警察边上。看见警察，那人扭头便走，不再纠缠。
受到三次威胁后，我决定离开。
现场无序，一片混乱
中午1时30分许，我已经从现场退了出来。我不再是10年前的那个摄影记者，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中年男人，保全自己，让一家人活的更安全，是我当下的主要职责。
摄影记者的事情，让现在的摄影记者来做。
回地铁站走的路上，发现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和啤酒瓶。墙边上，流着小便的液体，一部分毫无遮掩地对着墙小便。人们来这里，似乎不再是想表达一个诉求，而是为了某种发泄和狂欢。那些赤裸着上身、举着酒瓶、高声大叫着的白人男子，到底想要什么？是真的为了远在美国一个黑人男子的死而呼喊？还是为了自己在英国的生存现状而表达不满？
整个现场，充满了戾气。不是文明地表达诉求，一部分选择了粗暴行为。这里，似乎人人都有话要说，似乎人人都在愤怒。
来英国生活九年，感觉英国正变得越来越撕裂，整个社会也越来越不安全。先是经历了2011年一场骚乱，那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和同事被几个人拿着砖头追赶着；再就是近乎一半的比例赞成另一半反对的情况下脱了欧，整个社会处在因为欧盟的原因而更加撕裂；短短九年，英国首相不停地换了三个，政坛不稳已经非常明显；疫情发生，整个英国的死亡人数排在全球第二，怎么也没有办法来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现在，又发生这样的示威，甚至是暴乱。当天的新闻照片显示：其它地方也发生冲突，有人满脸流血，警察也有几十人受伤。当天的新闻还说，警方现场抓获了100多人，据说最快24小时就可以判这些人监禁。首相也发表了更为强势的讲话。
这次游行，据说是为了表达反种族歧视，表达反教育不公、健康不公以及要求犯罪公平对待等问题。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些。这些人真正愤怒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到底哪里遭受了不公？英国是否真正给了他们一个答覆？问题的根源究竟在哪儿？
读者诸君，我努力地在想，想弄明白这里面的答案。
本文由#树木计划#作者安光系创作，在今日头条独家发布，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