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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享】重点大学毕业生在珠海做起农夫梦 当农民也让人羡慕

凌晨七点多,金湾三灶榄坑村尚沉睡在群山之中,雾气笼罩,寒气逼人。一阵窸窸窣窣收拾,简单吃过早饭后,邹子龙走出门, 前往近三十公里外的高栏港平沙大虎村,和他的小伙伴代飞非、郑锦源、王玉亮会合。

  那里,一个占地200亩的农场正逐步显出雏形。邹邹和阿代、阿源、亮哥现在每天去农场种树、挖塘,在田地里劳作八个小时以上。除了请来的两台挖掘机外,偌大农场的基建全靠他们亲自打造出来。

  平沙基地,这是2010年底在三灶诞生的珠海首个“社区支持农业”(CSA)模式——绿手指份额农园营造的又一个梦想家园。三年来,邹子龙、陈羿好、钟倩琳这三个人大、北大、厦大毕业生在三灶播下的这粒生态农业种子,逐步生根发芽、抽枝长叶。如今,这场复兴传统农耕文明的努力,正吸引越来越多的大学生们来到珠海,走向田间地头。

  过去一年里,阿代、阿源、亮哥和其他12名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学毕业生们,陆续成为绿手指的新鲜血液。如今,他们同邹邹一样,有一个崭新而自豪的身份:珠海农民。


招募令

    共同志向引来各地大学毕业生

  2013年6月30日,纠结许久之后,佛山姑娘黄嫦仙决定趁着自己生日这天,向父母“摊牌”:辞掉工作,去珠海种地。

  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是绿手指份额农园这年6月上旬在网上贴出的一则志愿者招募启事。

  在此之前的两年半时间里,在金湾三灶榄坑村后山乌沙水库旁的农场里,邹邹负责生产,鱼片(陈羿好)负责后勤,钟小猫(钟倩琳)负责销售,随着农场规模日益扩大走上正轨,迫切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



  “热爱劳动,能接受每天7-8小时的农活;对CSA模式有一定了解,并有意与农场共谋发展者优先考虑。”这是招募令中最重要的两个条件。

  看到这则招募启事时,阿仙刚从广州一所大学会计专业毕业,已经在一家企业进入试用期。“收到绿手指录用通知的当天,我就跑去交了辞职信。”

 不出所料,跟随几个大学生去三灶当农民的“疯狂”想法,对于在乡下辛苦劳作大半辈子的父母来说无异于“自毁前程”。百般无法说服之下,阿仙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最终,阿仙生日的那个夜晚,父母心软了:“你先去试一下吧。”不过,父母紧跟着加上一句:“如果要是太累就赶紧回来!”

  “他们从那个年代过来的,知道下地的辛苦。”阿仙说,11月份,放不下心的父母又专程从佛山赶来三灶考察。“他们原来听不懂CSA农场这些,现在才慢慢开始理解。”

  山西阳泉小伙赵贺辉,看到网上的招募信息时也刚刚从江苏盐城工学院毕业。学市场营销的他,毕业论文的题目是危机公关,其中不少涉及食品安全的案例让他感触深刻。

  “CSA农场,消费者和生产者风险共担、收益共享,这是怎样一种农业模式?”赵贺辉心里一阵激动,决定南下珠海考察一番。“我也没想到,自然而然就留了下来。”

  刘宇是湖北随州人,2011年从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毕业,学的是文化产业管理。那年夏天,在班上同学纷纷考研或工作的同时,他选择独自一人去新西兰打工旅游一年。

  “农场、葡萄园、芦笋园,我都干过,打三个月工,旅游三个月,再打三个月工,再旅游三个月。”刘宇笑着告诉记者。这一年的经历,让他对国外的农业模式有了更深认识。“我原来准备自己开一个农场,绿手指和我想象的一样,就加入了进来。”

  跟他们相比,来自甘肃岷县的代飞非更加简单纯粹。这个皮肤黝黑、外形粗犷的北方小伙,大学学的是机械设计与制造,之前已经在台山核电站工作两年,工作内容是核电安装。

  “就是对这种生活很向往。”阿代笑着说,去年8月,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就从台山杀到了珠海。

  这个夏天,先后有数十名全国各地的大学生来到绿手指,或考察,或学习,或体验一番后黯然离去,或受到鼓舞后自办农场。



  随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在三灶榄坑村后的山林里,黄嫦仙、赵贺辉、刘宇、代飞非等十人,一步步从志愿者到实习生再到正式员工,最终成为农场的新鲜血液,成为邹邹、鱼片和钟小猫的“小伙伴”。

新伙伴

    挑粪种菜一手泡满身泥,当农民可真不容易

  “现在每当有人问我做什么的,我都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是农民,在金湾三灶种菜。”刘宇笑着告诉记者。他双手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手掌上的纹路因为泥土浸染而格外清晰。

  尽管农场请了专门的工人,但农业种植却是从邹邹、鱼片、钟小猫到下面每一个新“伙伴”每天最重要的功课。“我们做的是CSA农场,要践行生物动力、朴门农法、自然农法,首先必须要了解菜是怎么种出来的。”邹邹说。

  如今,这片占地300亩的农场已经开垦出来近80亩,胡萝卜、茼蒿、菠菜、南瓜……应季蔬菜应有尽有,每月出产蔬菜近5000斤,提供给市区100多户份额会员和直营店。

  此外,农场如今还拥有100多头猪、30多头牛和数百只鸡鸭。通过农园内部实现种养生态循环,养殖排泄废物转换为种植肥料,种植废物转换为养殖饲料,不断减少外界物质的介入。

  去年夏天,当地政府部门为农场免费修建了沼气池。在还没有安装沼气真空泵之前,每天早上先挑三担粪到菜地,成为全部成员的第一单活。

  阿仙个子娇小,一双小手因为农活变得黝黑粗糙,大拇指上还贴着一张创可贴。“虽然家在农村,可也是父母手心的宝,哪儿干过这个呀?”她笑着说。

  沼气池离最远的菜地足有百余米,每天的三担粪对阿仙来说并不轻松。刚开始,阿仙只能一次挑半担还颤颤巍巍。一段时间后,她挑起满满一担粪,也能行走如飞。

  10月,农场开始实施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和志愿者被分为5个小组,阿仙被推举为其中一个生产小组的组长。“别看个子小,又是女生,比我们还能吃苦!”代飞非笑着连称佩服。

  两个月的挑粪工作让志愿者们至今念叨,苦中有乐。一次,“大老板”邹邹在赶猪时,一个不注意让猪群冲进了菜地,一大片白菜被糟蹋。事后,大家一致决议:罚邹邹当天多担三担粪。邹邹只得乖乖认罚。

  此前在台山从事核电安装的代飞非,如今经常卷起袖子,穿着筒靴,成了农场里的养猪大户,独自一人负责100多头猪的照料。“马上过年就要杀猪了,我们的通知一发出去,短短半个小时,会员们就把一头猪预定光了。”

  代飞非是农场上公认的身材最好的靓仔,也是大伙儿心中刚柔并济的西北汉子。“上一秒还看他细心柔情地照顾猪宝宝和猪妈妈们,下一秒就下池塘去抓鸭子。”小猫笑着介绍说,除了照顾猪宝宝们,阿代还对金融产品和电商痴迷不懈。

  “我从小在城市长大,最多就是在自家阳台上种个花,所以刚来的一个月非常不适应。”赵贺辉笑着回忆,头一次拿锄头干完活,手上就起了四五个水泡;被蚂蚁咬得浑身是包,体无完肤;成天腰酸背痛,起床都要侧过身来用手撑着起;觉永远不够睡。

  去年底,绿手指在市区的直营店开张后,学市场营销的赵贺辉有了用武之地,更多时间被安排到市区看店、配送,同时负责农场淘宝店的运营。



  直营店还会定期举办分享交流的茶话会、有机农夫市集等。在赵贺辉看来,他的角色举足轻重:“直营店是大家了解绿手指的一个窗口,每时每刻都在传播CSA的理念。”

农夫梦

    复兴传统农耕文明,让CSA农场遍地开花

  江西小伙子阿颜是去年夏天第一个来到农场做志愿者的人。一次,钟小猫和他聊天时问道:“当初为什么来呢?”阿颜故作叹息:“被骗啦!以为北大人大的开的农场肯定很不一样,肯定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啥都没,啥都要一起去研究学习。”

  玩笑归玩笑,可阿颜所说的“一起研究学习”却是句实在话。如今,每周绿手指都会召开农业分享会,邀请有机农场的专家讲解肥料如何使用,病虫害如何防治等。有时,会员们也会把自己通过看书和网上学来的知识,拿出来大家分享。有时,农场还会举办一次国学讲座,从诗词歌赋到传统文化,无所不包。

  “长期以来,农业是一个弱势行业,大家都不关注,产品价格低,劳动不被尊重。我希望通过绿手指的探索,带动年轻人和资本回流农业。”邹子龙说,“同时我们希望告诉农民,你们可以这样跟城市平等交流”。

  “大家想象一下,如果一个农户对接25户城市居民,为他们生产一年生活所需的全部蔬菜,一年收入就可以达到三四十万。”在每周举行的农业分享会上,邹邹不止一次向他的“小伙伴们”说起:而因为城市居民提前预付了费用,风险共担,收益共享,农户也就没有动力去使用化肥、农药和激素,这样,城市居民吃上了有机食品,农民可以延续传统的耕作方式,同时农田也得到了保护。

  黄嫦仙说,我们希望自己的这份事业,对中国的农业发展有一种帮助。“现在大家都想往城市跑,可是没有人想过,越来越多留守农村的老人怎么办。”阿仙说,“很多时候,我们都被欲望支配了脑子和身体。”

  在一篇博客里,阿仙如此写道:在这里的生活充实且惬意,偶尔仰望美丽的天空,你会发现,其实活着就是一种幸福。有时只是为了两只打闹的蝴蝶流连忘返;有时听着静静的风声心里就充满了感动;有时跟小动物聊聊天、打闹打闹……阿仙说,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农夫梦”。



  邹邹告诉记者,过去的2013年,在市委书记李嘉的关怀和农业、妇联等部门的支持下,绿手指市民农园实现了实质性的飞跃。“以前我们是一个家庭作坊,现在我们有了很好的团队,并实现了会员、团队融资,登记成立有限责任公司,已经初步完成制度化建设。”

  春节后,随着平沙新农场正式启动建设,绿手指份额农园又一次向全国各地的大学毕业生们发起邀约。“绿手指份额农园有一群知青+粪青组成的志愿者团队,过的是LOHAS的DIY乡村生活。”招募公告里说。

  钟小猫则说,志愿者不限名额,多多益善。“除了绿手指确实需要新鲜血液的输入,我们也欢迎其他年轻人来我们这里体验学习,然后将复兴传统农耕文明的努力带到全国各地,CSA农场遍地开花是我们最大的梦想。”

  就在这个月初,在绿手指实习了大半年的大学生情侣崔野和杨晓娇,和其他成员们依依话别。他们将回到自己的老家哈尔滨。也许不久,在那里,又一颗CSA的种子便将种下。